Wednesday, November 17, 2004

虛擬、超真實的布希亞

 
虛擬、超真實的布希亞
蔡長穎 南華大學社會所

就這樣,
身體、地景、時間全都像場景一樣逐步消失。
公共空間也一樣:
社交劇場與政治劇場
雙雙化約成一個擁有許多頭顱的大型軟身體(soft body)
程度越來越深化。
---布希亞《傳播的超脫》 [1]

對著平面螢幕,我創造出了真實的世界,活在電路體構成的場域中,我恣意揮灑著想像,操作著自己的快樂與哀愁,也連結著他人的喜悅與悲泣,而這竟也建構出共同的空間網絡。而漸漸地,我褪去了人性的一面,留存的只是正常人般的軀殼與電路晶體的內容,沒了思想,因為它早就預設好我每日的行程與終極一生的勞勞碌碌;人類歷史變成了由程式所締造的,生存環境成了架設好的硬體。我好懷念過去單存的人性生活,但我卻無法懷念,因為生物體的記憶已從我體內消失殆盡,我無法回憶,到最後我只能變成一架冷冰冰的機器,繼續這無人性的生存遊戲。
布希亞所稱的「擬像的超真實主義」指出現代世界中,符號所模塑出的世界(尤其是電視電腦影像)就是真實。這種真實不僅取代原有之真實,更超越了它。而說到媒體影像的真實感,就以「好萊塢」的電影工業為例子,許多人稱「好萊塢」的電影工業是未來世界的縮影,未來世界的生活模式其實都藉由現前媒體的大膽推演而得出結果。還記得科幻電影「機器戰警」中的機器人警察嗎?在當時的市場上,締造另一個票房紀錄,也使當時的社會陷入了一陣未來世界的狂熱之中。時過幾年,機器人的夢實現了,多方領域皆使用了機器取代的方式,在生產產品及培植人才進行改良,甚至是研究實驗的專業領域中,常可見由機器扮演的角色,取代了人工的實踐,人力也漸被貶於次等的地位。現今更發展出在人體上置入了機器及電腦,形成了一項嶄新的技術,也造就了科技另一面的發展空間。當有一天,眼睛中能出現各類的顯示訊號,耳朵也能自動接收無線電台的廣播,腳底按鈕一按便能伸出噴射引擎,飛向任何你想去的地方,科幻影片中的虛擬情節不斷地被實現,人性活在虛擬空間的尊嚴就越來越薄弱!
虛擬空間(Cyberspace)此一名詞最早是由William Gibson在其1984年的科幻小說 "Neuromancer" 中所提到,主要是用來描述一個虛擬環境,雖然此書只是一個科幻小說,但對於虛擬實境系統與理論卻有很大的影響。模擬器的發明造就了虛擬空間的一個巔峰,利用虛造的影像系統,讓使用者不需親臨現場便可如同到達現場的真實性感受,從電動玩具的模擬開始,人類嘗試著一連串挑戰感官刺激的最高享受;對人類的感官性來說,藉由眼、耳進而處覺得接受刺激,來引發對事物的外在感覺,而虛擬實境增強了人類的感官性刺激,不但使使用者獲得快感,更可使使用者獲得學習的機會。電影「生死極速」中賽車手藉由模擬器到了真正的比賽現場,在模擬器中賽車手得面對任何狀況,起步、換檔、煞車甚至於撞車,讓賽車業者省下一筆可觀的學習花費。虛擬空間或許有一天將取代所有的實境,但當電影「駭客任務」的情節真正實現時,世界只不過是被人設定好的一出大型劇碼,世界將又是另一番面貌,所有的理論與歷史也將重新改寫。
而媒體製造的虛擬空間宰制著我們的生活,現代人類生活無法缺乏資訊,資訊從何而來,便從媒體上得來,電視、電影、廣播、報紙或是電腦網路,無一不在動搖著我們對事的思考方向,媒體的力量何其大!我們活在媒體的壓迫狀態之下,而這種壓迫全面抹煞了我們的知覺與思慮,也扼殺了我們的觀感。在媒體無孔不入的入侵之下,人性漸漸地殘缺了起來!
於是,溝通的訊息在實質上已不復存在,它只有在流通之中才有意義的媒介,如同布希亞所稱的超脫(ecstasy) [2],傳播媒體已經把傳達的意義曲解成傳播的單一向度,也就是說任何事件只能透過傳播去認識理解,甚或是學習。而假設任何事件皆由單一向度去觀察得知,訊息的得知將如同井底之蛙觀天般荒謬,也有可能事件的真實性是經過一再的改造,而傳給大眾。所以布希亞當時評論美阿戰爭曾說:
我們看到的是真正的美阿戰爭嗎?以激進的社會學觀點審視,我們從電視新聞上看到的,不是真正的戰爭,而是一場虛擬的「符號戰爭」──美國軍方不斷釋出新聞畫面,展現戰事行動的成功;而阿富汗也陸續地公布美方誤傷平民、美國軍機被擊落的訊息。雙方日以繼夜地在媒體上,不斷提供最新的、代表自身觀點的電視畫面來覆蓋對方的訊息,藉由媒體載台的全球化推播,形塑出戰事雙方熟勝熟敗、優勢/弱勢、正當/非法、人道/殘忍的輿論氛圍,也建構起全球公民對於這場戰事的認知。CNN等跨國媒體將是幫助美國壟斷全球新秩序的主要角色。如今,CNN不僅再次建構出一個虛實難辨的「美阿戰爭」,也成功地扮演引導全球輿論的統戰角色。在這樣的「政治–軍事–媒體」三位一體的龐大機器運作之下,全球權力與秩序的集中壟斷現況,在新的世紀中,恐怕仍將難以撼搖。
布希亞明顯表達出了國家利用媒體的力量,虛擬地以符號去勾勒出一場戰爭,打造各方的神話,兩國在媒體上傳遞給全球人民對此一戰事的訊息,也顯示出了霸權的文化。而這也正呼應著布希亞的「超真實」,以台灣社會為例子,媒體過分露骨地評斷著時事,矯柔造作地裝扮著極其華麗的禮服,呈現出荒誕不和諧;沒有媒體,哪來的學者上談話性節目滔滔不絕辯論?沒有媒體,哪來的公益團體聯合勸募?沒有媒體,哪來的政治人物打造知名度?一切的訊息皆由媒體巧心佈置完成,在民眾的生活中,無所不在地進行其特別的滲入功能。
布希亞曾舉出了「擬像」的三階段秩序:在第一階段中,「再現」扮演重要功能,由文藝復興至工業發展時期,仿造的物品再現真實物品的本質;而在第二階段中,進入了工業革命,機器取代了手工,真實由資訊與機器所主宰著;到了第三階段,資訊科技進入了蓬勃發展時期,媒體與廣告重新打造了一個擬像,卻非再現的功能,而是完全的一個真實狀態。因為真實世界是由模型建構而成的,在這擬像模型統治的世界上,再現和客體、觀念與事物之間的區別已無法成立 [3]。而在筆者的認知當中,布氏的說法太趨於客觀,無考慮到人類自我的警覺性,在一切資訊四面八方地入侵生活時,人類自主性會更加發展,人類常陷入泥沼之中才驚覺自身所處的危險性,布氏所謂的第三階段,人類活在模型統治的世界,一切真實就是捏造出來的,但筆者疑問的是,人性呢?人性也能被改造嗎?外在的事物雖能影響我們的想法、改變我們的看法,但基本的人類性卻是與生具來,誰也無法改變的!
而根據布希亞的說法,大眾媒體的興盛導致了符號的全面混亂,舊社會建構的符號秩序已經徹底瓦解,媒體訊息所散佈的無秩序風格、不連續意符、瑣碎部份的拼貼,藝術品味的雅俗不分與大量複製,構成了景象奇特的後現代消費社會。對後現代社會的消費者來說,符號消費的意義取代了原先的實質消費。布希亞認為:「物必需先成為符號,才能成為被消費的對象。」此由訪間充斥著名牌迷思便能視出端倪,以品牌的銷售來說,形象佔著重要的意涵,品牌藉著媒體的炒作,吸引消費者的青睞,於是,消費社會中的符號形構出特殊的現象。
布希亞也認為,個人在商品消費過程中,並不是真的要去選擇、購買或使用商品,而是要藉由對商品影響得到想像式的樂趣,並滿足現實生活中無從遭遇到的經驗,這可被認定是一種心靈式的享樂主義。個人藉由消費行為去獲取他人欽羨的眼光及本身最大的滿足,在身、心、靈三方面都獲致滿足之後,消費這個名詞就不再是單純的消費了,而是加諸了觀念及習性的購買,筆者稱之為「變象之消費」。
當世界的盡頭僅是一個門打開之後便能走出去,當個人的行蹤日夜成為她人覬覦,當你成為媒體追逐的一份子,電影「楚門的世界」活生生上演,我們能任由媒體對我們施行極刑暴力嗎?能任由布希亞口中的「擬像的超真實主義」操控著我們所處的真實環境嗎?當我們一再地否認虛擬影像或是超真實的實現時,會不會我們卻也落入了自己設置的超真實之中呢?
但說了如此多,布希亞還是得藉由媒體傳播他的思想與理論,我還是得藉由網路交報告;會不會其實世界上根本沒有布希亞這個人,他的一切演出,只是媒體另一場巧心佈置的把戲呢?因為一切的人、事、物皆可以擬像完成。
我們皆陷入了國家與媒體的思想改造中了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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